也有清光遍九州 17(王保保x元昭宗)

“若本宫回京,下一个受死之人,未必不会是我!”

使者闻言大惊:“殿下何出此言?殿下与陛下乃骨肉至亲,岂能与孛罗等而论之?皇上有言,太子一旦还朝,军国重事皆一并委任,不复相疑。”但见太子沉吟不语,又忙忙唤来从人,“太子与扩廓将军诛孛罗有功,陛下故有嘉赏,特赐珠衣、玉带、白金、宝鞍若干……”

太子淡漠一笑,不做回应,转而望扩廓:“陛下赐尔宝物,还不跪下谢恩?”

他这是同意了?

扩廓哪料太子话锋陡转,不由怔了片刻,可太子一言既出,他也只得跪叩受赏:“臣谢陛下恩赏!”

使者见状,也随之恍悟,长长松了口气:“殿下肯回心转意,陛下必甚感欣慰!”

“大人远来辛苦,稍候本宫于军中设宴,为大人接风!”

  太子也不看他,寥寥一语便将使者挥退。

  帐内又只剩他们二人,扩廓抬眸看他,只觉一霎之间,眼前之人便似变了一般。

  真如明月复升,清光重现,一时间明辉满目,耀然生彩。

  他到底是高悬九天的明月,哪怕是跌入污泥,也只是一时蹇阻,早晚都有拨云见日的一天。

  这一切他分明明白,可不知怎地,心里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怒,一腔闷气无从发泄。

  太子似乎觉出他的心事,抬眸静静一笑,询问似地望他。

“殿下当真要回去?”扩廓沉声问,目光把他盯得死紧,密不透风地笼住,像是怕他逃掉一般。

  这话问出口,连自己都觉得可笑而多余。

  太子嘴角笑意更深,轻轻走近他,眼里带着几分纵容,竟像在看稚童一般,“此言问得有趣……”

  看着对方失落怅闷的脸庞,他竟有种说不出的欢愉,心里却又一软,低叹一声,用手轻轻拂了拂他肩头:

 “本宫……必要回去!”

  扩廓眸光一颤,遽然盯住他,冰冷的眼底却是掩不住的眷恋。太子不经意望了回去,只觉那眼神看得他心惊,呼吸也跟着停了一瞬,而后才缓缓笑道:“将军需同我一道回京。本宫得以复位,实赖将军之力,将军理应入朝受赏。”

  受赏?扩廓心底冷笑。太子的笑意晃在眼底,却刺得他阵阵心痛:那人的心机他岂是不懂?若无自己扈从,那人何有底气重返京城,乃至直面天子?

  可他心中,从来都被权欲满满占据,也从未有半分念及自己。

  扩廓仰起脸,闭目深深呼吸,旋即摇了摇头,只觉得这想法可笑又荒唐:自己还想怎样?既已得了他的身,还想妄求他的心?他这样的人,又怎会有心呢?

  全都是愚不可及的痴念。

他冷冷一哂,内里又阵阵心惊:自己竟是何时,沉溺得这般深了?

  恍惚间听见太子唤他,他便茫然回应,失魂落魄地抬眸,竟看得太子一阵失神。

  一腔心事来不及掩饰,失意的眼眸寥廓而萧索,就像雪后的茫茫草原。

  那人向来冷漠似铁,何尝有这般阴郁失落的时刻?

  太子心下震动,一时竟不敢多想,很快收回目光,冷淡道:“天使还在候着,将军尽快着人款待为是。”

  *

  酒席之上,宾主尽欢。太子尤为尽兴,只觉出奔冀宁的一年来,从未有这般畅快。他频频举杯,先敬天使,再敬扩廓,就连关保、貊高诸将,也一一惠及,口称但凡回朝,诸人皆有封赏。

  太子既已当众许诺,扩廓除了奉命扈从,别无他选。

  他默默饮酒,只觉这席上的欢愉与他全然无关。孛罗身死,余党残败,积年的愿景得以实现,他心中自是痛快。可于他而言,一切仅仅是开始。孛罗既死,义军之中只有他一家独大。李思齐、张思道、孔兴、脱列伯之辈虽是义军,也只偏居一隅,不成气候。可若想一一收服,也绝非易事。而朝堂之上,太子和皇帝之间,他该如何取舍,又是摆在眼前的难题。

攻灭孛罗已达目的,若继续涉入朝堂,便是一条暗路,步步惊心。皇帝诛杀孛罗,实属无奈,也是他同太子逼迫所致。如此,皇帝岂能不怀恨于心?

可若继续效力于太子,又当如何?其人已是一人之下,难不成还想借他之力,一步登天?

这绝对不可!

一想到此处,扩廓猛然心惊,手一抖颤,酒水险些洒出来。

他心情怅闷,不仅因那暧昧不清的情愫,更多则是复杂莫测的前路。

这么昏沉地想了许久,不知不觉就醉了过去。

等他半夜醒来,已在帐中。

灯火昏昏暝暝,一如沉沉暮霭。晦暗的昏光织成了暗网,密不透风地层层裹缠,他只觉胸臆窒闷,一时透不过气。

借着灯火着眼一望,案几一旁勾勒出一个温柔的轮廓。那人静静倚在案边,竟似睡了过去。

待辨清那人形容,扩廓心神一荡,立时撑身而起,可这猛然一扯,头脑也似被撕裂一般,都是中酒后的锐痛。

他捂住头,懊恼地闷哼一声。

太子闻声惊觉,缓了片刻才清醒,而后起身过来,笑问:“醒了?”

一切直如一梦,扩廓仍似醉着一般,喃喃问:“殿下为何在此?”

他扶住头,含糊不清地说着,一手却缓缓探出,轻轻扯住他衣襟,一下一下掣动,顽童一般使性,眷恋着不肯松手。

太子只垂眸望他,不发一语,神情颇为纵容。

良久,他才静静开口:“本宫为何不能在此?……与你朝夕相对的时日,所剩不多了。”

太子轻轻一笑,唇角逸出一声低低的喟叹,听来竟似发自真心:

他既已舍身献祭,又何必吝惜一夜?只要回京,再不必受这屈身之辱。他又有何给不起的?

何况眼下,诸事仍需他助力,与其翻脸,为时尚早。

这么想着,心底的羞耻便淡了些,手向下一滑,顺势跌入他掌心,轻轻摩挲着,感受着手底真实的粗粝,那干燥的触感让他心神安宁。

“将军的手,惯于挽弓提剑,也不知到了朝堂,可否执刀笔,断朝政?”

  太子笑问,又拉起他的手,牵到唇边,“可你不必忧心。回京之后,但有本宫在,朝上的明枪暗箭,本宫会为你一一阻挡。就像你为我所做的一样……”

  他这么说着,低头在他掌心印上一吻,那轻软的触感,一如那轻柔的话语。

  手上那团火一触即燃,沿着血液一路灼燎到心底,扩廓迷离着眼睛,怔然望他,只觉三魂七魄都被尽数摄去。

  余下再无一言,手在那人腰间一勾,就将人揽到怀里。太子没有犹豫,就势躺在他身下,待那灼烫的身躯覆下来,自己也似被点燃一般,理智很快被灼烧殆尽。

  他自生来,便是金尊玉贵,荣宠无极,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?而这一生,也只他一人,敢给他这样的羞辱。

……

以下部分,请私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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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S:顺帝刺杀孛罗的经过,请见下图,手懒不想打字了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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